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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0日晚上,上海地铁第二运营有限公司官方微博发布一则微博:“乘坐地铁,穿成这样,不被骚扰,才怪。地铁狼较多,打不胜打,人狼大战,姑娘,请自重啊!”——配图是一名身着黑色丝纱连衣裙妙龄女子的背面,由于面料薄透,致使旁人能轻易看到该女子内衣。随即引发网络论战。6月24日上午,两名年轻女子在上海地铁二号线身着黑袍蒙着面,手持彩板,上书“我可以骚,你不能扰”、“要清凉不要色狼”,以此表达抗议。(据新华网)

  从激动得甚至开始人身攻击的辩论中,我们能看到当下国人思维方式中最可怕的一个特性——对任何问题都只采取简单的二分法,非黑即白,只取极端。要么支持,要么反对,没有中间地带,只张嘴说而不张耳朵听。比谁的声音更尖利谁的话语更刺激,并进而将问题带向一个不可解的结果。

  以网上最具典型的几派言论为例,反对地铁方提醒的人们坚持认定:地铁方这种言论,是推诿管理责任,将预防骚扰的责任,完全推到个体身上。甚至暗示女性受到骚扰,是因为穿得太透太露。进而硬推论出是不是“穿得少的女人就活该被骚扰”这个结论。此派观点认为,穿著应该是个人自由,不应该受到的干涉。

  这一派观点,很快遭到的正面强攻,攻击方认为:穿著本身是个人的自由,但自由应该有个边界。在公共场所穿著不合适的衣物,可能引发某些骚扰,也是客观事实。因此,女性应该文明穿著,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应该说,这一派的观点本身也没什么大错。但此派观点最后也下出一个结语:现在女性们穿衣尺度不是不自由,而是自由过头了。

  应该说这两派都像盲人摸象一样,摸到了事实的局部。甲摸到了耳朵,并确定它像蒲扇;而盲人乙摸到尾巴,确定其像鞭子。应该说,两人都局部掌握真相,但又不是真相全部。如果他们分别说大象的耳朵像蒲扇尾巴像鞭子,都没有问题。但如果因此就认为大象像蒲扇或鞭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两方都不认为自己认识的局限性,而是坚信自己独家掌握了真理,必欲将对手骂服打服甚至杀服,那就错到极点了。

  回到地铁骚扰这个问题上。应该说地铁针对夏季到来公交色狼出没这一现象对消费者提出警示本身,应该是不错的。这也许是他们包括加强治安巡逻和增加安保措施之外又一条补充措施。将这条补充措施设定成主要措施,这本身就是一种强辩横推,然后再由此推出地铁方将骚扰责任推给女性个体,进而推出地铁方认为“女性穿得少就活该被骚扰”,则更是强安罪名了。这样的攻击方式本身,是经不起推敲,也不可取的。但却是现在很多人用得滚瓜烂熟的。

  而将地铁方提示不要穿得过于暴露,极端化地理解成用布将女性从头到脚都包起来,则更是荒唐的不左就右的毛病。如果说人与衣服之间,除了完全遮严实与一丝不挂之间,必然还有更多的中间状态,而且这种状态绝对大于两个极端,这与社会中大多数事物的分布形态是一样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抛弃这一常态,而选择极端化的表达方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不裹成粽子,就脱成裸体,只说明我们几千年的进化,都是白干了。在二者之间,既清凉又庄重,或不庄重,但至少保持安全底线的服饰,相信是绝大多数。

  任何将问题推向极端化的争论,最终都只能将问题推向完全无解且不可调和的状态。幸好地铁上如何穿衣服这类带点桃色的问题还不算真正影响国计民生与民主与法制大势的大是大非问题,而如果真正遇到涉及到决定社会走向和文明进步的真问题时,用这样的极端方式去思考和讨论,就可怕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本身就是一场炒作,像舞台上两军杀得你死我活,看得观众咸吃饺子淡操心,结果,无论正方还是反方,大家都是演员,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就是哄公众关注。就目前市行的传播方式而言,这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公众被演出引发的义愤引导着,彼此吵架本身,也就成了一个看戏掉眼泪,替古人担忧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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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

曾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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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家。以评论、小说和杂文写作为主。曾在《南方周末》、《北京晚报》、《读者.原创》、《新京报》、《华商报》、《羊城晚报》、《南方人物周刊》等多家媒体开设专栏。其中“冒牌经典”和“民间记事”系列引起较大反响。主要作品:《阿Q后传》、《著名乞丐王大成 》、《 民间记事》、《大话伊妹儿》、《冒牌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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