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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对彭州的第一印象,来自少年时代跟父亲到彭州买鸟的记忆,那时父亲很喜欢养鸟,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骑车带着我从老家什邡出发,经红岩九尺到彭县,我记忆最深的,是进城不远有一座破败的斜塔,还有鸟市上琳琅满目的画眉,鹦鹉和红嘴鸟。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那时,川西的小城,格局和长相都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差异,倒是因为家乡有童谣唱“那娃他们妈,有点瓜,吃了早饭,赶彭县”而让我对跟随父亲的旅行有本能的抗拒。父亲为了哄我,每次都会给我买一个军屯锅盔,那干香舒脆的滋味,令我难忘。我童年的彭州,是一个依稀遥远的锅盔,外表朴实,余味悠长。

 


稍长,进入到青春时期,可以骑着自行车四处狂奔,彭州就成了我们呼啸狂奔的目的地,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去的,是与什邡一埂之隔的葛仙山,在那片四时花果轮回的山林里,留下过许多朦胧而美好的记忆。那时的我,驮着自己心有好感的女同学飞奔在颠簸的机耕道上,来回几十里路,风一样的不知疲累,眼中鼻中只有阳光灿烂,空气芬芳。那时的彭州,是我初恋的记忆,既青涩羞怯,又炽热莽撞。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参加工作之后,我在什邡发电厂当电工,二十多公里外的彭州关口电厂,作为区域内最近且规模相似的姊妹电厂,与我们常有业务交流与合作,偶尔彼此会走动一下。关口电厂一位姓郑的老师傅,每次过来,都会带几瓶散装的敖平醋送给我们。最初大家都不以为然,认为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用过之后,顿感完全不一样,这醋不仅香味纯正悠长,而且经年不生白花,倒进碗里会有粘着感,拌的菜有一股好闻的酿香味。这个味令我有上瘾的感觉,以至于此后多年,一想起就口生唾沫。我们甚至专门到敖平买过这种醋,一买就是多年。这个时候的彭州,是白玉般的瓷碗里盛着一泓幽香的醋,于无声处,甜香酸爽。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之后又是多年,我到媒体打工,时间推进到四川人不想提起又不能不提起的“5.12汶川大地震”时期,与震中一山之隔的彭州,损失是惨重的。作为一名记者,我在地震发生后不久到过白鹿镇和小鱼洞,在那里一面采访一面帮忙搬东西,一路所见的破败与悲伤,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而就我个人而言,那个时段记忆最深的却是在小鱼洞大桥边用手抓白米干饭吃的场景,那时,顾不得手脏和饭烫,只是觉得几天没见过的白米饭像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时的彭州,是一捧白米饭,既滚烫热烈,又令人揪心。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我确信我已看到了彭州最残破的一面。但之后几年,我更看到了比自然之力更令人震撼的力量,那就是灾后重建时彭州人脸上的笑容。在那些挣脱悲伤撕破苦难的笑容中,残破的白鹿变成了美丽的法式风情小镇;损失惨重的宝山村变成了农民住别墅的西部第一村;惊恐与忧伤的丹景山重新长出了牡丹花海;萧瑟凌落的海窝子变得优雅静美宁静安详……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这时的彭州,如一棵生命力极强的种子,破土发芽,开枝散叶,含苞怒放。并以极强的传播和感染力,将这种美好,传向远方。

 

如今,从恢复期中走出的彭州,已走在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上。彭州的城市地标,已不再是当年我记忆中的斜塔;彭州的味道,也不再局限于锅盔和醋;彭州的浪漫与激情,更不仅仅在葛仙山的黄泥林阴道;彭州不再是倒在地上挣扎着起身的伤员,而是肌肉嘎嘎作响内心充满希望和信心的冲刺健将。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过去的四十多年,我旁观和见证了彭州发展变化的片段,有许多,已经写入了我生命记忆中,成为其中快乐而美好的部分。前文所述的童年与青少年记忆,自不必说。最近几年,彭州以更快的节奏和更强的力度,冲入我的生活中。往往在不经意间,一个老友会兴冲冲地跑来,惊风火扯的拖拉着要去海窝子吃猪蹄;或者,在采访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有生态专家告诉我在彭州的哪一座山上有一个闻名全球的生态山庄;爱好美食的朋友,会告诉你小鱼洞的竹林餐厅里可以吃到极好的冷水鱼;摄影的朋友会兴奋地从微信上发来在白鹿镇和上书院拍到的好片子;做剧本的朋友说不定会拖你到宝山村的温泉里去聊大IP……

 记忆中的六个彭州


这是我眼中和心中的彭州,与我的生命有交集的彭州,它是记忆的,也是现实的,更是未来的。无论在哪个时段,都是适宜诗意和仙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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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

曾颖

1190篇文章 2年前更新

专栏作家。以评论、小说和杂文写作为主。曾在《南方周末》、《北京晚报》、《读者.原创》、《新京报》、《华商报》、《羊城晚报》、《南方人物周刊》等多家媒体开设专栏。其中“冒牌经典”和“民间记事”系列引起较大反响。主要作品:《阿Q后传》、《著名乞丐王大成 》、《 民间记事》、《大话伊妹儿》、《冒牌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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