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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家门前有露宿者该怎么办?


        备受争议的广州露宿者被装喷头淋水的方式驱赶的事件,最近又有了新动态——在媒体和舆论强烈介入之下停运了几个月的喷水驱离设施,被二十多盆植物取代,露宿者们再一次被以“绿化”的方式赶走。

        关于露宿者的新闻,最知名的,北方有北京丽都地区封“井”驱赶“现代穴居人”;南方有广州在天桥下设尖锥逼走露宿客;还有成都为了消灭街头躺卧者而设置的坡形公交候车椅,以及今天新闻中的“淋水”与“绿化”的驱赶方式。每一次新闻,都会引起一次哄闹式的争论。而争论的主流声音,基本符合网络舆情“弱者受同情”的格局。社会的声音,以几乎一边倒的方向,对处于被驱赶一方的露宿者们表示同情,对处于强势一方的驱赶者,抱以叫骂。这种舆论格局,贯穿于每一次类似新闻的始终,然而,这对根本性的解决露宿者这一世界性城市管理难题,并没有什么用。

        那么,除了“傲慢与偏见”式的口炮之战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吗?

        即使在美国的硅谷或英国的伦敦和我国的香港这些处于高度发展中的区域,露宿者问题也并没有因城市的繁华而消失。相反,它成为城市繁华的一种附属品,存在着。在任何地方,总有那么一些人,或因运气或因智力或因体力或因暂时的别的各种困境,而沦落到露宿的命运。一个人已到了上无片瓦的地步,也几乎就走到了人生的绝境。而在这个时候,对他们施以悲悯的同情,是一种基本的人道情怀。这个时候,哪怕是一次善意的接纳,一句温暖的话语,或一种实质性的帮助,都可能开启一扇希望之门。美国电影《当幸福来敲门》中,无家可归的父亲为了让儿子能睡一个稍稍安稳的觉抵住公共厕所门的场景,让多少人为之落泪抽泣。电影中主人公没有放弃希望,并最终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对于某些绝望的人,拉一把,他就重新站起来了,而推一把,他完全可能成为影响社会安宁负面力量,轻则在路上冲行人吐口水毁坏公共设施,重则……

        即使网络有再多的人批评甚至叫骂,也不能改变另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在这些露宿者聚居区域生活的市民和业主,他们对此事的态度。在悲悯和同情的同时,他们是不是会有因露宿者们的到来而带来的清洁、感官和安全感方面的困扰与不适?他们的基本权益,是不是也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和保护。以积极参与安装喷水设施的酒店为例,终日躺着几个露宿者的“风景”,会不会影响到形象和生意?他们的合法权益,又应该得到怎么样尊重与保护呢?有人甚至提出一个更为尖锐的问题:假如你家门口终年横卧着几个甚至更多露宿者,你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应对?相信很多人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的,即使不选择淋水驱赶,想必也不会轻易成为引他们入屋的志愿者。在做这种选择时,至少没有在网上叫骂几句来得更爽快。

        对于露宿者问题的解决和处理,应该是涉及面宽广的综合工程,它决不仅仅只是一个街面整洁的问题,也决不仅仅是城管和涉事业主的问题,更不是只涉及露宿者本人的问题。它不是一件锯箭杆式的稀奇古怪的驱离就能彻底解决的小事,而是一个社会综合治理的问题。对付它,既要有疏的措施,比如学一些国家那样,在不显眼并有利于管理的夜晚空闲区域设置露宿区或帐篷区,提供包括饮水或卫生设施之类的便利。同时,对露宿者进行调查和甄别,对他们所面对的困境,进行有针对性的帮助。这些做法,不仅不会造成某些人所担心的那样,会“因为露宿条件的改观而吸引更多的露宿者”,还会露宿者的管理变得有序。必要时,也可以引入社会力量,为那些在网络为露宿者鸣不平的义愤者,提供一个切实施展自己同情心的地方。

        除此之外,也有堵的方式,比如我在香港街头就无数次看到过路边的座椅上清晰地标明“严禁躺卧”等禁令,但往往这些禁令的前提,是对露宿者这一社会现象基本承认,并施以足够的解决方法之后。如果不在“出口”处提供解决措施,而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堵“入口”,不仅无法根治这个问题,还会造就无数抹黑社会且具有标志意义的“拉仇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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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

曾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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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家。以评论、小说和杂文写作为主。曾在《南方周末》、《北京晚报》、《读者.原创》、《新京报》、《华商报》、《羊城晚报》、《南方人物周刊》等多家媒体开设专栏。其中“冒牌经典”和“民间记事”系列引起较大反响。主要作品:《阿Q后传》、《著名乞丐王大成 》、《 民间记事》、《大话伊妹儿》、《冒牌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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