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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出门,发现电梯的关门键又坏了,这已是今年来的第三次了。想象不出,是被什么样焦急的指头,才能把那么厚的钢化塑料,砸碎成那个样子,这些急着上楼和下楼的人,难道背后都跟着一只疯狂的老虎,不用雨点般的重击,不足以表明自己的急迫与焦灼?
 
我们正行走在一个公认了的“快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快”被当成一个极其严重的指标,无所不用其极地介入并裹胁着我们的生活,汽车要快火车要快飞机要快,吃东西要快喝饮料要快上厕所要快,挣钱要快生产物质要快治病要快……总之一句话,达到目的一定要快!急性子正在成为中国的主流性格。
 
在全社会将“快”作为一种急迫的标准时,在收获“快”的果实时,我们也收获了与快有关的种种副产品——交通的“快”造就的海量车祸自不必说;食品求“快”催生的膨大剂与激素饲料和农药的状况有目共睹;建设的“快”制造的豆腐渣工程引起的灾祸人神共愤;治病的“快”催生了抗生素滥用与大剂量药的过度使用令人谈虎色变……
 
我们在小学就学习过的“拔苗助长”故事中的道理,却是一辈子都没有参透。人们在片面的“更高、更快、更强”中失了淡定,城市在疯狂的高速中失了优雅;世界在一波又一波的强度冲击中失了平和。
 
生活并不是奥运会;生活不是以竞赛为目的的一场浩大的“秀”。人类远没有达到只有冠军才能活而第二名以下的所有人必须死的“大逃杀”境界。但疯狂的加速度,正在将人类向那个方向逼进。
 
应该说“快”本身是没错的,特别是相对于几十年上百年近乎于停滞的社会生产水平和面貌,求变求新的愿望促使人们以矫枉过正的态度,将其作为惟一崇拜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驱使与推动下,人类近一百年所取得的进步,比从树上下地进化成人几百万年所取得的成就都多,但这种速度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事实——人类的进化已“快”得可以用无数种办法将自己从地球上彻底消灭,这些办法包括水污染大气污染臭氧层消失核爆炸等等等等……
 
不知道这究竟是进化还是褪化?
 
如同汽车必须有发动机和刹车一样,二者一个决定“快”一个决定“慢”,一个都不能少。这形象地注解了“快”与“慢”的关系。没有“慢”的安全保障,“快”只是一股难以驾驭的浮躁力量;没有“快”的促进与带动,“慢”则会使世界变得迟滞而落后。只有二者协调,才可以共同保障社会的发展与人类的进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和反思这个问题。宏观上,有关地球的发展方向及绿色和可持续发展的方式,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微观上,近一二年,身边许多朋友,用实际行动开始践行自己反思的结果:一个资产过亿的朋友,注销了效益还算不错的公司,与妻子周游世界去了;一个天天被策划方案累得翻白眼的朋友,突然开始写起诗来并时常为了一个灵感半夜打电话来和我交流;一个做房地产生意的朋友,突然到山里建茅庵天天种菜浇地参悟“可以了”这几个大字;一个被打卡烦透了的白领妹妹丢下工作到大理过上了晒半天太阳卖半天手串的悠哉生活……
 
与他们相反的例子也不少——一路升迁的公务员朋友被失眠折腾得找心理专家诉苦;一对一起出来打拼并挣得千万家产的结发夫妻离婚了;一个喜欢酒后享受速度的朋友终于被撞死了;一位在监狱里服刑的商人写信来告诉我,怀念当初贫穷时候我们一起在街边小摊吃串串香的场景……
 
在快与慢之间,人们作了选择。他们的生活,也由此发生了变化。
 
就总体趋势而言,“快”还会加速,成为我们生活的常态。但在快时代,如何保持一种淡定的心态和理性的生活方式,则显得尤为重要。如同在一列高速飞奔的火车上,你可以猴急地抓耳挠腮任由“快”把你搞得急躁冲动;也可以泡上一杯茶或咖啡,拿起一杯书,优雅地过好每一分钟,任窗外的风景如流水般从你耳边老去。这事,说起来和做起来,都不难。
 
一杯无论多清澈的水,摇得急摇得快,它就会变浑浊;而一杯浑水,如果让它静静地安详地放在那儿,它就人澄清起来。
 
我们的心,其实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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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

曾颖

1190篇文章 2年前更新

专栏作家。以评论、小说和杂文写作为主。曾在《南方周末》、《北京晚报》、《读者.原创》、《新京报》、《华商报》、《羊城晚报》、《南方人物周刊》等多家媒体开设专栏。其中“冒牌经典”和“民间记事”系列引起较大反响。主要作品:《阿Q后传》、《著名乞丐王大成 》、《 民间记事》、《大话伊妹儿》、《冒牌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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