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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关于砍柴人与放羊人的故事刷爆朋友圈,其大意是砍柴人和放羊人聊天,放羊人告诫他:“我是放羊的,和你聊天的这段时间,羊儿还在吃草长肉自己繁殖,而你的柴却无法自己从树上断下来走回家里,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和我瞎耽误功夫了!”
 
这个故事,跟另一个“管道与井”的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处。那个故事讲有两个人,一个每天挑水喝,另一个拼尽全力搭建水管。后来,挑水的人挑不动了,就没水喝了,而搭管道的人在挑不动的时候,却通过管道喝上了自来水。
 
这两个故事,其实就是一个关于资本和财富的寓言,它从根子上讲明了一个关于财富的道理,即:资本本身是有生命的,你如果善加利用,必能得到它的帮助,使你事半功倍。反之亦然。
 
教科书上讲:“资本,就是能赚到钱的钱。”以往说起它时,脑海中闪过的无不是穿着燕尾服戴着高帽子大腹便便的阔佬和商人,总觉得好是离我们很远的事。事实上,资本并非JP·摩根或洛克菲勒们的专属玩具,而是像农人的种子,每个人的口袋中或多或少都有几粒。
 
这个道理,我以往是不懂的。在大多数时候,每个月当着月光族,却又在天天叹息自己没有发财的资本和能力。直至某一天,我被生计所牵引,从日渐衰弱的媒体转向到一家互联网金融企业,接触到了与以往环境里全然不同的一群人,他们教会了我看利息差,让我明白国际新闻和股市及大宗商品以及我口袋中的钱之间的关系,还让我明白信用卡30天免息空间可能创造的价值。而其中最重要的经验,就是让我明白一个最粗浅但却一直忽略了的道理——你的钱必须活着。只有你的钱活着,它才会像放羊人手中的羊,自己吃草自己长肉自己繁殖。
 
所谓活着的钱,就是可以调动且随时可以变现的钱,它虽然可能会以股票、债券和债权,甚至增值前景不错的房产或收藏品的形式存在,但它的数额,会跟随经济大势和社会动态浮动。它会增长,也会缩水,在收获的时候可以变现,在亏损的时候可以斩仓止跌。总之,它的存在,是动态的。
 
与之相反,死钱则是固化的,价值不变(即使变也只跌不长的),完全无法变现的钱。这种钱,通常是用于消费的那一部分。
 
正因为如此,“不要让你的钱死掉”,成为理财达人们向我提出的最重要一条忠告。而用这条忠告一衡量自己此前二十年的生活,我才冷汗淋漓地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1999年底,我刚到成都打工时,因为总担心“别人瞧不起自己”,总希望让人们看着“混省城”的不一样,于是总喜欢把并不太多的钱,用到一眼看得见的消费中去,一副渴望把自己装扮成时刻准备衣锦还乡的样子,敢花三到五个月的工资,买一个摩托罗拉天托手机,要知道,那时我所在的最热闹繁华的红星路片区,房价也不过才两三千块钱,我可以把三五平方米的房子变成一个烧包的手机捏在掌中,任其过时老去,成为一块废铁,却漠然错过了买房的最佳时间。我像一个把种子拿来煮稀饭的人,以一种不看未来的短视心态,将自己得之不易的钱一一弄死,成为不能再产生效益的消费品。而在我被虚荣心驱使,胡乱买手机和消费品时,几个机会从我手边悄然滑过。其一是我在德阳的原工作单位通知每个员工缴款买最后一轮福利房,二万三千元,90多平方米底层市中心宿舍,我拿不出钱;第二个机会,是华西医大旁新修学生公寓,首付2万,月供400元,我拿不出首付;第三个机会是我的一位前辈同事换新房,要把离单位不远的90平方米外加自建的玻璃阳房和屋顶花园以18万的价格卖给我,后又再优惠2万,我也拿不出钱。事实上,作为在当时还算高收入的媒体人,我只需要稍稍节约一点,三年之内就能攒下这笔钱。而之前所说的华西医院房两万多首付或德阳福利房款,也就是一个天托再加一个彩色翻盖的价格。
 
德阳那套放弃了的福利房,事后多年翻了十几倍;华西医大的电梯公寓,目前租金1200元,扣去按揭,净入800元,每年的收益近万。而那套有玻璃阳光屋的顶层花园房,我就不好意思再说它现有的价格了。一位收入比我低但不怎么乱花钱的同事买下了它,仅此一项,就赚得比当记者十年的收入多。还有一条,我更不好意思说,就是当时在某啤酒集团供职的一位小兄弟因急需用钱,以1∶1的比例要把手中的3万元股权转让给我,我因拿不出现金而拒绝了。不到十年,公司被华润收购,回购1∶30左右。那3万股……还是不想了吧!
 
以上几条,都是我三年内错过的羊。如果当初思维方式有一丁点的务实,它们都会进入我的羊圈,在我与别人扯淡时,自己吃草,自己长肉,自己繁殖。而我却一手将它们掐死,像曾经嘲笑过的把贵重的长毛獭种兔拿去红烧的蠢货。
 
我这种事后诸葛式的惋惜,很难说不是笑话中那个捡到一枚鸡蛋,就幻想出一堆财富的妄想者。我所错过的,也许只是一些财富幻象,但可以肯定地说,我那种将钱胡乱拿去消费的方法,与“不要让自己的钱死掉”这条理财铁律,是完全相悖的。我辛劳大半生,至今还在过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生活的根源,就在于此。正因为如此,当理财达人们把这条铁律告诉我时,我才有恍然惊醒的感觉。与我一起拍头后悔的,还有一个几个月前刚花了所有家当用几十万把自住房装修得如王宫一样的小哥们。
 
那不是我们就必须变成一个吝啬小器的守财奴,一脸寒酸地拒绝消费和享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活着的钱,总会产生利润,如同羊儿长大种子结果,谁又能禁止人们在秋天安享收获的果实呢?但前提,是在春天,你没把种子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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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

曾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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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家。以评论、小说和杂文写作为主。曾在《南方周末》、《北京晚报》、《读者.原创》、《新京报》、《华商报》、《羊城晚报》、《南方人物周刊》等多家媒体开设专栏。其中“冒牌经典”和“民间记事”系列引起较大反响。主要作品:《阿Q后传》、《著名乞丐王大成 》、《 民间记事》、《大话伊妹儿》、《冒牌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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