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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尘暴和沙鼠袭击草原,使草原上的景观变得跟沙漠差不多。羊们赖以生存的水草没有了,它们决定迁徙。

  没有羊知道哪里还有水草,他们只能忍着饥渴往前走,虽然它们是世界上公认的最蠢的一种生物,但它们还是知道:一直往前走,不要朝两边看,就一定会找到有水草的地方。它们的祖先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否则,它们愚蠢的头脑和美味的身躯早就使它们种族灭绝了。

  它们走啊走,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肥羊已经走成了瘦羊,老羊已走成了死羊,它们终于来到一个树林旁。树上长着绿油油的美味树叶,而树的背后,由于风沙侵袭不到,还长着各种绿油油的草。空气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水的味道,这表明在不远的地方,有一股象征幸福的泉水。

  就在羊们为它们活着来到天堂而互相咩咩地表示祝贺,并作出冲刺的姿势,准备大吃大喝一顿的时候,狼来了,羊们不知道,这座小树林是狼们的领地。

  羊们其实还不知道,狼们也正面临上一场巨大的危机。由于环境很舒适,狼们在仙境般的树林里饮食无忧,不注意控制计划生育,结果造成狼群繁殖太快,树林里的各种动物,几乎已被狼们吃完,很多老弱病残的狼,已沦落到掘地挖蚯蚓和沙鼠的地步。眼见着蚯蚓和沙鼠都一天比一天更难找了,狼们决定开个会,由全体狼民投票决定,在自相残杀与坐以待毙之间,选择一条出路。

  就在大家争执不下的时候,羊们闯了进来,在狼们饥饿得发狂的眼睛里,这简直就是一大串手牵手对着它们笑的火腿羊排和杂碎,狼们也群情激昂,准备来一场大冲刺。

  羊们看见狼,本能地想逃。但由于很久没吃东西了,连站也站不稳。而且,更多的羊则是抱定一条要当饱死鬼的信念,趁羊扑过来之前,拼命往肚里搂树叶和草。

  狼王见部下们的眼睛发出可怕的红光,知道只要一冲出去,对面那堆可怜的羊眨眼就会变成一堆骨头。一顿饱餐之后,狼们表决自相残杀的悲剧又将上演,他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他强忍住流到嘴边的唾液,对狼们说:大家不要急,一急,吃完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这群羊,让它们与我们共生在这座树林里,我们要创造一个狼与羊共生的美好范例,让它们永远被我们吃,又永远还要长出新肉。

  狼们很疑惑,但慑于狼王的威严,暂不敢造次,于是也强忍住饥饿,看首领与它们的食物谈判。

  狼王头羊说: 羊先生,由于环境恶化,你我族类都快成为濒危物种了。我们应该摈弃传统的敌视观念,来研讨一下共生的问题。你们来到我们的领地,我们领地上有你们需要的水和草料,而你们身上有我们需要的肉。我们可不可以做个仁道的交易,我们可以让你们在我们的领地暂住,你们尽可享用这里的水草和资源,但作为补偿,你们每头羊必须让狼咬一口,作为暂住的代价,我们权且称之为暂住肉,您放心,这一口绝对只咬屁股等不致命的地方,而且一口不能超过1公斤肉。我们还会派专门的医生,为你们止血。这样,你们只是痛一点,但不会死,在有一些痛苦地活着和立即死亡之间,请你们做出选择。你们应该知道,生命是可贵的,你们应该珍惜它。

  头羊和众羊商议,大家都知道,羊是世界上最蠢的动物,它们显然想不出能替代食肉类动物狼想出的方案。只是有个别羊认为,这样老咬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于是提出要有一个期限。

  狼王觉得羊提的也有道理,于是就答复说:只要每只羊向狼提供100斤肉,就算完成任务,就可以成为本树林的合法公民,可以任意吃树叶,喝泉水,而不再当暂住居民,不再向狼缴纳暂住肉。

  狼和羊于是就和平地相处在树林里了,虽然常听见羊们缴纳暂住肉时凄惨的叫声,但毕竟是有医生在场,能很快止血止痛。一年后终于有完成缴纳100斤肉的羊成为树林里的合法公民,这只获得自由的骷髅一样的羊为自己不再被咬而欢喜跳跃时,却不小心踩坏了路旁几株小花,据说那是狼王最喜爱的花,即便是狼们踩了,也会受到处罚,而刚取得与狼一样合法公民权的羊也不例外,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嘛。作为惩罚,它最后的骷髅身板,最终摆在狼王夜餐会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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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

曾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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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作家。以评论、小说和杂文写作为主。曾在《南方周末》、《北京晚报》、《读者.原创》、《新京报》、《华商报》、《羊城晚报》、《南方人物周刊》等多家媒体开设专栏。其中“冒牌经典”和“民间记事”系列引起较大反响。主要作品:《阿Q后传》、《著名乞丐王大成 》、《 民间记事》、《大话伊妹儿》、《冒牌经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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